Wednesday, December 21, 2005

光陰的故事

由於父母均不喜舖張,祖母過世的消息只通知常到家裡走動的親屬,頭七前夕返家祭拜,深夜佇立靈柩旁,僅爸媽、弟弟、我及內人,古老的平房前,塑料帆布圍著簡易的靈堂,似乎抵受不住酷寒,在冷風中瑟瑟抖顫,殘燈燭影,顯得既淒涼又悲哀。幸而告別式當天,親戚們到場的人不少,兩側簇擁著花籃,嬌豔的鮮花努力伸長脖子探出頭來,為嚴冬中的喪禮帶出幾許暖意。多年不見的表兄弟齊聚一堂,上一回大家共聚此地時,還都是龍精虎猛的小孩子,現在已是壯年之身,甚至有了老態,歲月催人,不勝唏噓。

家族裡祖母的輩份高,幼年時,每逢寒暑假,表親戚總會撥幾天從高雄來到嘉義鄉間的老房子,父母工作太過忙碌,幾乎沒有帶子女出門旅遊的空檔,表兄弟們的到訪,成為假期中最盼望的時刻,貪圖著那份渡假般的熱鬧氣氛,由於房間不夠,只得將長板凳併在一塊,當成簡易床舖,幾個小孩睡在上頭,擁擠中隨時提防一不小心會摔落板凳,但心中充斥著小客人們來訪的興奮之情,縱使不便也甘之如飴。

那時並沒有什麼聲光刺激的娛樂,在門前空地打球足已耗掉大半天,邊玩邊擔心球掉進長長的黑水溝中,從孳生蚊蟲的水溝裡撿球,對勇氣可是一大考驗,鼓起勇氣跳過寬大的水溝,水溝到柏油路間有一小片雜草地,長著不知名的小花和鬼針草,門前有爺爺種植的椰子樹,颱風一來偶爾刮下一大片葉子,地上是自家開墾的小菜園,蕃薯收成時常挖到白白胖胖的金龜子幼蟲,挺噁心的,門後隔著水泥籬笆,有糖廠小火車的車站,尖銳的汽笛聲警告頑皮的小孩快離開鐵軌,以及堆積如黑色小山的煤碳...我們曾在這地方渡過無數晨昏朝夕,共同擁有歡笑和淚水。

進入國中後,課業的壓力與年紀的增長,逐夢的過程中漸漸失去往來,這棟小房子成了遙遠的記憶,數年間,火車站廢棄拆除,椰子樹砍了,馬路拓寬,菜園消失,泥土地舖上水泥,只剩下老房子屹立原處,似乎被時間所遺忘,或許它本來已經很老,就像在老人臉上多一條皺紋,對於它,時間已不再有任何意義。對於我,卻是記憶中通往童年時代的橋樑,那時的祖父母依舊健在,爸媽仍然年輕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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